古代漆画要依托一定的器具才能显示出鲜活的生命力。器具之使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以实用为主,“上古食用,功用之目的性的生活宇宙观,决定‘器’在‘道’先,由‘器用’悟‘道理’是后来的事”。汉代漆器的出土,明器明显减少,生活用具增多。“发现汉代漆器的墓葬,主要分布在湖北的云梦和荆州、湖南长沙、江苏的扬州和连云港、安徽的阜阳和天长等地,在山东临沂、广东广州、广西的贵县、贵州清镇还有甘肃武威、四川成都等地也有分布。”出土漆画的地区主要分布于江苏、山东、湖南、湖北、广东等地。
汉代漆画依存于器具的方寸之间,依据器具可利用的不同形状空间来组织画面,与器具共生,既体现了汉代人的现实生活,又成为了汉代人死后灵魂不灭的情感补充。本研究将汉代漆画的表现空间按器具的使用功能分为日用器具、乐器、明器三类,整理并加以简单描述。
日用器具。汉代带有漆画的日用器具包括以下几种。饮食器具有碗、罐、钵、匜、勺、壶、榼、卮、盒、、盘、杯、蹲、盘;盛物用具有箱、箧、匣、笥;化妆用具有木梳篦、洗、盒、奁;陈设用具有几、案;其他如砚、博局、箭簸。
饮食用具。饮食用具中食具包括碗、罐、钵形制较小,汉代此类器型胎制较薄,可绘画空间一般为圆形或带状,绘于内底及外壁。漆钵也称“应器”,既是僧侣接受布施的法器,也是盛食物的用具。饮食用具中盛水或酒等液体的器具有匜、勺、杯、樽、卮、壶、榼、筒、盘。此类器具一般为木胎,少数为其他胎制。
“杯”是一种盛装水、酒或其他液体的器具,多为圆柱状且下部略窄。湖南长沙马王堆M1出土的杯文有“幸食杯”,证明杯也可以为食具。到了西汉中期,耳杯因“曲水流觞”的活动被称为“羽觞”。耳杯盛行于战国后期,汉墓中出土的较多。
卮是盛酒或水的杯子,形状为圆柱形,制胎的时候以小木片倦曲而成,汉代漆危的胎底多数为木胎或夹纻胎,在绘制手法上一般为彩绘,西汉中期还出现了锥画形式。匜为古代的盥洗器,即浇水的器具。勺为取酒的器具,由两部分构成,斗形小杯以及勺柄,柄一般为直柄。春秋战国时期均有漆勺出土,汉代漆勺较之前代更加注重装饰,特别是勺柄会根据柄的形状而绘制可适宜的图案。
樽为酒器,《说文》曰:“尊,酒器也”。漆樽流行于战国至西汉时期,楚墓中常有漆樽出现。一般蹲与勺、杯共用,樽出土时内里常放置勺与杯,如江苏连云港海州西汉侍其矫墓就出土一件其内放置了7件漆杯的漆樽。
盛物用具。盛物用具是放物品的器具,一般放置衣物或其他物品。带有漆画的盛物具有漆箱、漆箧、漆笥、漆匣。这一类器具形制较大,一般为木胎,也有竹胎,形制为长方形或正方形,有盖,漆画一般分布于盖顶和壁身。漆箧,又称藤箧、行箧、书箧、箧笥、笥。
梳妆用具。梳妆用具有洗、木梳篦、盒、奁汉代漆画多出土于盒、奁。木梳篦为汉代女性的梳妆用具,一般放于漆奁或漆盒中,绘画的空间主要为木梳篦上端的半圆形。漆洗是古代日常盥洗用具,战国以后主要流行铜洗,木胎的较少。
盒是古代盛梳妆或其他用品的常用器具,一般分盒身与盒盖两部分,两部分以子母扣扣合。漆盒的造型多样,既有各种几何形状,又有其他动物造型。盒与奁很相似,一般奁中有盒,有书中也将奁、盒的名称通用。
奁又可分食奁与妆奁,在汉代也被称为“检“,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物疏简”二三一记有“五子检一合”、二三0记有“九子曾检一合”。其造型多样,如长方形、方形、圆形、菱形、月牙形、马蹄形等,一般为夹纻胎,比较轻巧。汉之前的漆奁一般为单层,汉之后漆奁流行双层,而且内置多个小奁,最多达十一个小奁(盒)。
在绘制上,战国、秦时奁绘有简单的几何纹饰,到汉代除了简单纹饰的描绘外还出现故事、人物场景的描写,并运用了大量的锥画形式以及镶嵌石料、金银箔的工艺技法,呈现出彩绘与综合材料并举的精美效果。
陈设用具。汉代人讲究礼仪,大多席地而坐,于是产生了几、案的使用。汉代几、案的面积较大,呈长方形空间,漆画一般绘于面上的中心位置,四周以连续纹样加以装饰。“几”是我国家具中出现较早的类型,在距今年前出土的家具中就有“几”。此后在商周、春秋战国时期非楚系墓葬中都未发现,大量的漆几发现于战国早期以后的楚系墓葬中。大部分漆几是依循动物造型或彩绘动物纹,汉代出土的带有漆画的比较完整的漆几只有长沙马王堆出土的龙纹漆几。汉代出土的漆画案较多,可以放食物也可以作为书桌来使用。
其他用具,包括书写用具、娱乐用具及其他。如尺、杖、博具、砚、木箭箙。汉尺,一般长度为23cm左右,民间较长为24cm。现知汉代墓中共出土尺11件,只有连云港海州双龙汉墓出土的尺带有漆画,该尺长22.5cm。
博具也称六博、博、陆博、十二棋、塞戏等。博具包括博
具盒、博局、散子、筹码、棋子等。“也有学者认为博具属于一种明器,代表一个浓缩的小宇宙。并认为六博是墓葬仪式使用的一种时空界定符号,盖其过于为人把玩的世俗性”。
砚是古代书写必不可少的用具。漆砚将漆砚盒与漆砚统一在此处叙述,漆砚盒一般以木或麻布为胎。在古代的漆砚中,漆砂砚是必须要提到的工艺。砚面在髹大漆时加入砂质,以漆为膜,磨制的墨汁会更加得细腻。
乐器。汉代是礼乐的时代,汉武帝时期,国家专设乐府,音乐蔚然成风。其时有以签模命名的“坎侯漆”,是汉代乐府乐器专用漆,说明漆与乐器的关系非常紧密。汉代乐器的种类很多,如琴、瑟、笛、竿、笙等。在乐器上髹漆第一可以保护乐器,起到坚固防腐的作用,第二增加美观度与触感,更能体现乐器的高雅,第三是在功能上,对乐器传音、共鸣都有所改善。
战国时期河南信阳长台关楚墓出土的“彩绘漆瑟残片”,可以说是现知我国最早的带有漆画的乐器。但由于乐器的实用功能以及表面面积较小的原因,汉代乐器上漆画绘制较少,多数以髹单色漆与连续纹样为主。
带有漆画的汉代乐器只见两件,均出土于长沙望城坡西汉渔阳墓。一为彩绘动物纹漆木瑟,木胎,长.4、宽41.6、高11.6cm,四周与两侧有镶嵌的动物图案,中间用绿松石镶嵌一条飞龙。同墓还出土了一件线刻龙纹漆筑,整木挖制,五弦。长93.5、面宽5.1、体宽8.4、高13cm。共鸣箱两侧锥刻盘曲的飞龙,龙身髹朱色。
明器,具有“明不用”的含义,即为“鬼器”,是死者带到阴间的礼器,用于神与人之间的沟通。汉代人希望得到在生前生活中的一切,这也是汉代墓葬中出现大量漆器随葬品,特别是关乎于生死的明器的原因。一般在墓葬中的器具如果没有使用过的痕迹,都属于明器,但墓中出土的大部分日常用具没有办法分辨是否在生前使用过,因而在此不归类于明器,只将确定为墓主人死后使用的器具归为明器,如棺、枕、床、面罩、盾、屏风、衣镜。
汉代注重棺具的明器功能,贵族、皇帝棺木多用梓木制作,故也称棺材为“梓器”,或“梓宫”。汉代漆棺出土较多,大部分为髹素漆,部分只绘有连续纹样,部分有大幅画面的彩绘。运用漆来髹棺主要有以下几种目的:第一是防腐,大漆具有防腐蚀、保护棺木的作用。第二是漆器在汉代属于奢侈用品,漆棺所用的漆的等级、漆画的精致程度都代表了死者生前地位的尊贵,是权利的象征。漆床在汉代出土较少,大部分已经腐朽。且墓葬中出土的漆床非日常生活的规格,应为度身订做的明器。
面罩是覆盖在死者面部的一种明器。袭锡圭认为不应称为面罩,而应称为“秘器”。其中的温明指的就是漆面罩,是保护逝者的明器。汉代出土带有漆画的漆面罩共七件,均出土于扬州地区,皆有彩绘,主题为云虡文。
在墓中出土的漆盾都属于明器。先秦时期出土了许多彩绘漆盾,如河南安阳殷墟侯家庄出土的龙湖文漆盾,湖北荆州李家台4号楚墓出土绘有龙凤纹、人物、树木的漆盾。汉代出土的彩绘漆盾不多。
屏风,西周时期称为“邸”。《周礼·家宰·掌次》中曰:“设皇邸。”译注曰:“邸,后板也”,也就是位于座后的方板。屏风在战国时已经出现,一般用于室内,有间隔空间的作用。在形式上有独扇屏、多扇屏和曲屏,经常与床榻组合使用。到了汉代比较普遍,一般位于主人位后,以显示贵族高贵的身份。在出土的实物中,以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彩绘漆屏最为典型。长沙马王堆汉墓的遣策第二七四记:“木五菜画并(屏风),长五尺,高三尺一”指的就是下图中的油彩绘屏风。
衣镜,“彩绘孔子像衣镜”出土于西汉中晚期的江西南昌海昏侯墓,是迄今为止汉代墓出土的唯一一个带有孔子画像的漆画,按衣镜的尺寸推断应为明器。漆画位于衣镜的背板上,具体画面内容在其他章节有所叙述。
除以上带有漆画的漆器外,还出土了一些用途不详的漆物。如北京大葆台汉墓出土的漆板与漆器。漆板长、宽90、厚3.5cm,六面髹黑漆,正面绘鹿、象等动物及云纹。云龙纹漆器,楠木胎,残长92、前宽17、体宽8.2、厚2.5cmo扁平长方形,平面施红漆,侧为黑漆。体心以黑、黄两色绘一条龙,龙前方绘奔跑的天马。器前段施黑漆,朱、黄色漆绘展翅飞翔的凤鸟与奔鹿,背面施黑漆,朱、黄两色绘飞翔的天鹅。漆色均匀,设色艳丽,描绘生动。四川省绵阳市永兴镇双包山汉墓出土“漆龙纹竹片”,长24.3、宽3、厚0.2cm,竹胎。以黑漆为地,用红漆彩绘龙纹,右端红漆地上以黑漆彩绘凤凰纹。
汉代漆器出土众多,汉代漆画以其为载体,在特定的空间内表现出精彩的画面。